19
那女子看我走近,越發媚眼如絲。
「恩人,就是你幫我翻過了龜殼,救了我一命,我記得你的氣味。」
原來這是只龜精。
三年前不慎被人捉了去,打算做成延年益壽的龜湯。
路過的晟景隨手一翻,幫她脫了身。
尋了三年才找見恩公。
「我不是來破壞你們的,我是來加入你們的。」
晟景越聽臉色越黑。
沉星在我身邊擠眉弄眼:「得,又是恩人。
「你怕是有得煩了。」
我搖搖頭,未必。
一轉眼,女子就被晟景一袖子扇進了千水荷塘。
她不知,狐族帶些體味,這是晟景公子此生最大的意難平。
此刻聽她說起氣味,已然生氣。
那女子落入荷塘,還在叫嚷:「救命呀,我不會游水!」
晟景氣急:「你一個烏龜,難道還能怕水?」
身後一道白色身影飛身躍進荷塘:「她天生不足,真的不會游水。」
是楚薇。
沉星猛然反應過來:「問題是,楚薇你也怕水呀~」
晟景要跳下水救龜和兔子時,這倆剛巧被一片睡蓮葉托舉著浮出水面。
旁邊一隻帶崽的烏龜滿臉不忿。
「你們這些膽小鬼,不過萬米水深竟能嚇成這樣。
「尤其你,丟我們龜龜的臉,不如將你的龜殼藏起來裝蟲子去。」
只可惜,兔子嚇暈了,龜溺了水。
這番話算是白說了。
等到楚薇和這隻龜醒來後,才抽抽噎噎解釋了一切。
原來這隻龜,名叫懸影。
正是與楚薇相約青丘再見的故人。
懸影天生不足,不會游水,是龜中異類。
記憶也非常不好,只記得好友在的地方,有大片桃林。
被晟景所救時,聞到了熟悉的桃花香氣。
才上門來找。
至於她媚眼如絲,是因為近視太深,為了看清人只能眯著眼睛。
楚薇和懸影抱成一團,哭得昏天黑地。
雖然鬧了笑話,但到底是故人重逢。
也算幸事。
20
生產那日,在我要發動時,突然天色暗了下來。
黑層翻滾,雷電交加。
光線明暗交錯,猶如前世我與沉星離世那日。
沉星有些害怕,握緊了我的手。
我卻覺得心裡極其充實,一派坦然。
腹中胎兒呱呱墜地那一刻,外間天雷乍停,燦金色陽光籠罩大地。
我汗濕衣衫,累得無力抬手。
晟景大步進來,白色衣衫下擺皺皺巴巴,像是被大力拽握過。
我抬眼望進晟景黑亮雙眸,那裡面蓄滿柔情、擔憂和關切。
我的心突然脹得滿滿。
和君雙棲,景與清依。
番外:
1
歆念出生之後,晟景徹底成了女兒奴。
每日抱著四處給別人炫耀,連羽山都跑了好幾回。
就為了在孔雀族長暮循面前嘚瑟。
暮循:「你怎地又來了?」
晟景:「你怎麼知道我女兒會叫爹爹了?」
……
後來沉星來信訴苦, 「姐姐你看好姐夫。
「每回他來炫耀女兒, 暮循都要折騰我好幾晚。」
我側身看向一旁玩鬧的父女二人。
歆念如同八爪魚般黏在爹爹身上,手裡還揪著晟景的狐狸耳朵咯咯地笑。
手很小,力道卻不小。
我眼見那塊都被揪紅了,晟景卻眉頭都不皺地任女兒拽。
歆念玩累了就讓爹爹完全變回狐狸「騎大馬」,嘴裡發出「噓」「吁」的聲音。
我捧住臉, 沒眼看這個曾經世人皆知的翩翩公子。
此刻耐著性子陪女兒騎大馬,形象全無。
思來想去,我給沉星支了招。
果然, 下回再去羽山炫耀時,晟景回來極快。
臉上還帶著慍色:「暮循竟說雲簇與歆念年紀適配,可以定下娃娃親。」
他越說越激動, 一腳踹翻了門檻。
「誰也配不上我們念念!
「下一任孔雀族長也不行!」
2
歆念是個聰明又好學的孩子。
一歲時, 她愛上了變回原身每日裡在太陽下曬肚皮。
說了好些次也不聽。
我觀察許久, 才發現她是與撿來的一隻橘貓學的。
我用三條小魚乾收買了橘貓。
這日橘貓敞著肚皮曬太陽,突然起了火, 毛髮被燒掉大片。
當然,這是個障眼法, 特地演給歆念看的。
歆念果然上了當。
第二日, 她翻出了自家爹爹珍藏多年的八角油紙傘。
認真蓋在露出的小肚子上,才躺下來曬太陽。
與她共享這把傘的,是正在吃小魚乾的橘貓。
我仔細數了下,共 8 條。
橘貓眼神與我對上, 全是愧疚。
「嗚嗚嗚,對不起, 小主人給得太多了。」
歆念三歲時,腹痛難忍。
我翻遍屋子,才知道她偷偷給雲簇寫信討零嘴吃。
雲簇心疼小妹妹。
把家中別的鳥族送的稀罕蟲子都寄來了。
落隱要為她驅蟲,特地交代前一晚需禁食。
第二日早起,歆念乖覺得不像話。
我直覺有鬼, 不經意間問:「驅蟲這麼累,不吃點東西怎麼有力氣呢?」
歆念答得飛快:「但是落隱叔叔說,不能吃東西。」
她拉了我的手, 奶聲奶氣求誇獎,「娘親,我只喝了一碗粥。」
得,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。
3
歆念不過半歲時就覺醒了獨立意識。
堅決要自己睡,不願纏著我這個娘親。
晟景對此極為自豪:「閨女真是貼心小棉襖。」
自從懷了身孕, 我們就再沒同房。
這晚晟景親自服侍我沐浴, 浴桶中鋪滿花瓣。
溫熱指腹在我皮膚遊走, 輕易撩起焰火。
水面初初只是緩緩晃動, 輕輕淺淺。
後來激盪起層層水花,濺濕了地面。
同時伸出手去,選擇了與上一世相反的婚書。
「《晟」晟景才將我抱去了榻上,窗子被夜風推開半扇。
月華如水傾瀉在窗台。
與落在地上的白衫融合一體。
晟景親吻我耳垂,語氣繾綣:「夫人還是如此……」
後面的話太輕,落進了風裡。
我沒聽清。
被摟在晟景懷裡,感受到他的灼熱氣息。
只覺得這夜的月色太過撩人。
微風掠過萬頃煙波。
我像是飄蕩在汪洋大海的一隻小船。
被水浪拍打著, 一潮又一潮。
潮退風歇。
晟景輕聲哄誘,「夫人,還要。」
《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