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推了推那杯水,示意她喝點,她嗓子都啞了。
「他們都受傷了,你不正好奪權嗎?」
所以我才順了傅隨安的意,推他下樓。
我猜,傅隨安會借著受傷這事裝出很難過、很傷心的樣子趁機脫離傅家,然後再假裝發現傅瑩珠乾的壞事回來救傅家人,徹底把傅家捏在手裡。
而他要脫離傅家,勢必要做做樣子,這不就給了傅瑩珠機會嗎,可以趁機把他手裡的權利奪回來。
傅瑩珠不可置信地看著我:「你仔細說說。」
我把我能想到的都告訴了傅瑩珠,包括傅隨安的想法和怎麼奪權。
「臥槽!你怎麼那麼厲害!」
我笑了笑:「順帶查一下一直和傅政來往的那個人吧。」
「行,我馬上就行動,你乖乖的,在家等我。」
傅瑩珠摩拳擦掌,躍躍欲試,看得出來她等這一天等很久了。
我不放心地囑咐道:「傅隨安可能會猜到我們會幹什麼,所以……你得小心。」
「我知道,你也小心。」
目送傅瑩珠出去,我還是有些擔心。
如果可以,我是希望和傅瑩珠一起去的,可明顯傅隨安不給我這個機會。
家裡只剩下我和傅恆。當晚,我在餐桌前等傅瑩珠,撐著下巴,手指百無聊賴地玩著頭上簪子的流蘇。
沒等到她回來,卻等到了那個覬覦我的老男人。
「喲,小美人還沒吃飯呢,來來來,我陪你。」
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架住我,直接把我塞上了車,我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。
后座上,禿頂老男人的視線黏在我身上,比傅隨安還噁心。
他伸手往我身上摸,我沒有躲,而是迎上了他的視線:
「我餓了,待會兒沒力氣。」
許是沒想到我這麼配合,老男人愣了一瞬,憐愛地撫摸著我的手:
「好好好,我們去吃飯。」
10
到了五星級大酒店,老男人點了很多好吃的,我也沒客氣,畢竟吃飽了才有力氣戰鬥不是?
吃飯時,老男人坐我旁邊,伸手撩開垂在我耳邊的流蘇,順帶摸了一把我的臉,格外噁心。
咽下最後一口肉,我擦了擦嘴角,扭頭看著老男人,故作乖巧:
「我去下洗手間,你可以去房間等我,給你個驚喜。」
我食指故意滑著他的胸膛,惹得他心猿意馬。
老男人聽話地去了房間,卻留了三個保鏢給我。
我去洗手間的時候,把頭髮散了下來,將簪子上的流蘇卸掉,把鋒利的簪子藏進了內衣。
看著鏡子裡的自己,我呼出一口氣,希望傅瑩珠那邊能順利一點,能夠成功奪權,然後好去警局撈我。
出來時,三個保鏢給我搜了身,確定我身上沒有什麼利器,才放我上樓。
正要進房間,突然有人拽住我的手:
「你瘋了!那個人可是……變態,你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。」
我看著滿臉氣憤的傅恆,有些不明所以。
「跟我走。」
他一瘸一拐的,拉著我就要走。
我掙開他的手,不解地看著他。
他一下急了,卻不得不壓著聲音:「榮華富貴和命比起來哪個重要啊,你們怎麼就那麼不聽勸啊。
「趕你走是為了你好,你真以為進去和那老男人睡一覺就能飛上枝頭啊。」
哦,原來他是這個意思。
我指了指樓下:「保鏢守著呢,我走不了,你自己走吧。」
十三歲的小屁孩,還是天真。
說不定現在我和他在這兒說了什麼都已經被裡面那個老男人知道了。
傅恆瞪我:「你還想……」
「行了,我走了。」
揮揮手,我推門進去,把傅恆關在了外面。
我一進房間,老男人就迫不及待地衝過來抱住我啃:
「小美人很識相啊,就傅恆那孩子太煩,每次你爸送你們過來,他總是要來攪和一番。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,我早就讓人把他打出去了。」
我沒有說話,只是稍稍推開了老男人一些,脫下罩衫蒙住了他的眼睛:
「閉上眼,有驚喜哦。」
「好好好。」
掃了一眼周圍,在我看不見的地方,肯定有很多監控。
貼近老男人的時候,我摸出內衣里的簪子,眼疾手快,扎進他的胸口。
「啊!」
與此同時,房門被打開。
我拔出簪子,閃身躲在老男人身後挾持他:
「讓開,否則……」
話音戛然而止。
進來的不是老男人的保鏢,而是傅隨安。
他倚在門口,好整以暇地看著我。
「怎麼是你?」
聞言,他「嘖」了一聲,緩步向我走來:
「怎麼不能是我啊?」
他推開老男人,抓住我的手,想拿走我手上的簪子,我攥緊。
「放心,我沒那麼變態。」
門口「唰」衝進來一堆警察,傅隨安朝他們點了點頭,他們把地上哀嚎的老男人架起來帶走了。
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傅隨安一用力,抽走我手裡的簪子,扯過床單給我擦掉手上的血跡。
「嘖,那麼鋒利,你看手心都劃破了。」
他撕下一條床單,把我的手包成了一個粽子,怕我疼一般還輕輕吹了吹。
此時此刻,我突然看不懂他。
我想去聽他的心聲,卻發現什麼也聽不到。
有些不安:
「傅隨安。」
他抬眼看我,笑得溫柔:
「我說過,我也會對你很好。」
11
坐上傅隨安的車時,我大概猜到了是他有關於那個老男人犯罪的證據並報了警,及時救下了我。
可他為什麼這麼做?
不是他讓老男人進傅家把我帶走的嗎?
自相矛盾。
「顧思微,我還是願意給你機會,你可以隨時投奔我。」
「不需要,謝謝。」
聊天結束,只有風灌進車裡的聲音。
傅隨安按上車窗,這下連風聲都沒有了,只有那悠悠傳來的心聲:
「小啞巴啊小啞巴,還真難搞。」
我不由看了他一眼。
懂了,他是故意的。
英雄救美最是能讓人生出好感。
「傅隨安,你喜歡我嗎?」
我歪頭看他,儘量讓自己眼神純粹些。
他想讓我對他有好感,我怎麼不能。
他想都沒想,就說:「喜歡啊。
「這麼有趣的小東西,誰不喜歡。」
哦,原來我在他心裡只是個「東西」。
收回視線,我沒再說話。
傅隨安看了我一眼,搖搖頭,內心嘆氣:「嘖,小啞巴心思真難猜。」
把我送回傅家,傅隨安開車走了,傅瑩珠從屋裡跑出來,一臉著急:
「思微!你沒事吧?」
我搖搖頭,把手藏在身後:「沒事的姐姐。」
「當我瞎啊,手伸出來。」
傅瑩珠抓著我的手,小心翼翼解開床單,失去束縛壓迫的傷口又冒出一些血珠。
「對不起啊,都怪我,只想著怎麼奪權,讓傅隨安有機可乘。」
她拉著我進屋,讓陳媽拿來醫藥箱,給我上藥時格外小心。
「姐姐,奪權順利嗎?」
傅瑩珠頭也不抬地說:「還行,只剩一些老頑固,堅持站在傅隨安那邊,想辦法把他們弄走就好了。」
她心裡氣鼓鼓地喊:「沒看出來我不高興了嗎,不應該主動交代幹啥去了嗎,要不是傅隨安半路告訴我,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。」
我抿了抿唇,沒有說話。
上好藥後,傅瑩珠抬頭看我,一臉嚴肅:
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傅隨安會叫人把你帶走。
「我說怎麼讓我查那個老男人呢,傅政都昏了,又不會把你送過去。」
我點頭。
額頭突然被敲了一下,有點重,有點疼。
「傅思微,你長本事了啊,有事不知道和我說,敢自己扛了?你咋不上天呢。
「氣死我了,是不是早就打算讓我去警局撈人啊,萬一我沒查到人家罪證怎麼辦!做事一點都不想後果。」
我揉了揉額頭,無辜地看著她。
她一下心軟了,軟了語氣:「算了算了,快吃點東西回房睡覺,我知道你聰明,但你也要知道,有時候僅僅有聰明是不夠的。我是你姐姐,你要學會利用傅家保全自己,別一股腦衝上去和人家蠻幹,萬一……
「萬一把人捅死了怎麼辦?捅死了我就保不住你了。」
「我知道啦,姐姐。對了,你和我說說傅隨安的事吧。」
知己知彼,才能百戰不殆不是?
傅瑩珠坐下,嘆了口氣,才娓娓道來:
「傅隨安本來叫駱書銘,被傅家收養後就改名了,據說他家以前也是挺有聲望的,後來破產了,父母死了,他就成孤兒了。
「他很聰明,被傅政看上了,就收了當養子,為傅恆鋪路。他來傅家之後,一直很出色,直到近兩年,在傅家掌權越來越大,傅政就開始慌了,可這時的傅隨安已經不聽他的話了。
「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那麼輕鬆就把傅隨安手底下的權利收回來嗎?」
我搖頭。
傅瑩珠臉色變得凝重:「因為他壓根不在意,他已經悄悄在外自立門戶,勢力足夠和傅家抗衡,為的不過是一個名正言順脫離傅家的藉口。」
我有些驚訝,沒想到傅隨安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。
「姐姐,你們……有欺負過傅隨安嗎?」
我能感覺得到,他恨傅家。
傅瑩珠搖頭,臉色有些尷尬:
「說實話,他剛來的時候我和傅恆有捉弄過他,可到頭來是我倆被他欺負到哭鼻子,他老陰了。」
「這樣啊。」
那他為什麼恨傅家呢?
因為傅政?
難不成傅政是讓他家破人亡的兇手?
12
傅恆見我沒事人似的回來,都驚呆了。
傅瑩珠勒令我在家養傷,經過幾天的相處我才知道,原來傅恆知道傅政做的那些事,但傅政寵他是真,他愛爸爸也是真。
所以,只能假裝無理取鬧,想把那些私生女都趕走,是想救那些私生女,也是想救傅政。
可沒想到到頭來,他誰都救不了。
我摸了摸他的腦袋,像傅瑩珠摸我時那樣:
「你還太小了,等你長大了,就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了。」
只不過,估計傅政等不到那個時候了。
傅恆眼眶一下紅了,撲進我懷裡:
「其實,我知道的,大哥想殺了爸爸對不對?」
他控制不住哭出聲來,又委屈又難過。
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,只能任由他抱著我哭。
我想,如果傅隨安殺了傅政,傅恆長大後把傅隨安當做仇人,將會是一個惡性循環。
哎……
等我手上的傷好了之後,立馬去找了傅瑩珠,像個小跟班跟在她屁股後面,和她一起出謀劃策。
不得不承認,傅隨安真的很厲害,每一次幾乎都讓人招架不住,傅瑩珠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。
「嗚嗚嗚思微,我不行了,太累了……
「我這腦子是不是真的不適合經營公司啊,要不是有你在,我都不知道被那老陰雞搞死幾次了。」
我拍拍她的手安慰她:「沒事,我會幫你的。」
這幾天,利用傅家的人脈查到了一些事。
當晚,我來到了傅隨安的住址,卻遲遲不見他回家。
在門口等了好久,等得我昏昏欲睡。
被打橫抱起的時候,我立馬驚醒。
「嘖,終於捨得來找我了?」
他抱著我打開門,進屋後抬腳把門踢上,而後溫柔地把我放在沙發上,自己坐在我旁邊:
「想得怎麼樣,決定跟我還是傅瑩珠?」
「你恨傅政嗎?」
他眼裡的輕鬆有一瞬間的崩裂:
「怎麼,來替傅瑩珠打探消息?」
他的心聲陡然泄露:「我恨不得殺了他,大卸八塊,拆骨飲血!」
我深吸一口氣,盯著他的眼睛,喊道:「駱書銘。」
「唔!」
名字剛喊出口,傅隨安驟然靠近,掐住我的脖子,眼裡的狠戾一下泄了出來:
「誰告訴你的!顧思微,別挑戰我的底線!」
「我……幫你殺了,傅政,好不好?」
我查到,駱家家破人亡和傅政沒有關係,導致駱家破產的罪魁禍首也已經抓到,現在還在牢里。
但非常不巧,傅政長得像那個人。
我想,傅隨安接受不了父母一夕之間離開自己的事實,所以在遇到傅政的時候,就把傅政幻想成了他的仇人。
但他心底也知道,傅政不是。
所以,雨夜裡,他把傅政推下樓,卻沒有要了他的命,只是任由他不死不活地躺著。
而我現在,要刺激傅隨安,這樣我才能知道他心裡所想,才能藉機擊垮他。
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,就在我以為傅隨安會不受控制掐死我的時候,他鬆開了。
「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」
傅隨安高大的身軀壓下來,將我困在沙發一角,神色有些癲狂:
「你幫我殺了他?好大的口氣啊,你敢殺人嗎?」
他心裡在懷疑:「為什麼要幫我殺了傅政,想騙我,還是有什麼陰謀?」
我抬手,掌心的疤暴露在他眼底:
「你看,這是我想殺了那個老男人時留下的,你當時要是進來晚點,我就把他殺了。」
傅隨安視線落在我的掌心上,久久沒有挪開。
他沒說話,但心聲傳進我的腦海:
「顧思微,明明我們才是一類人,你為什麼不願意跟著我呢?就因為傅瑩珠給了你點好,你就死心塌地把她當親姐姐嗎?」
「駱書銘,我在傅瑩珠身邊可以輕而易舉接近傅政,只要你一句話,我就幫你殺了他。」
傅隨安抬頭,眼神輕顫,帶著不確定和懷疑。
心聲再度傳來:「為什麼?為什麼突然來找我,然後說這些?想故意陷害我是嗎,我不會讓你如意的。」
「因為我恨傅政,你應該調查過我,應該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樣子。」
他笑了一聲,心裡肯定了我的話:
「對,我調查過你,所以我們就應該狼狽為奸,就應該在黑暗裡抱團,可你為什麼拒絕我?」
「我沒有拒絕你,我只是怕你傷害傅瑩珠,我認她這個姐姐,所以我要保護她。現在,我也可以保護你。」
傅隨安不屑地笑出了聲,笑聲綿長,同時,心聲傳來:
「顧思微,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?我不需要你的保護。」
「你需要的,駱書銘,你恨傅政,我可以替你殺了他。」
他逼近我,抿著唇,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,心裡的聲音突然變了個語調:
「不,你錯了,我不恨他。」
「那你恨誰?」
「恨那個表面上和我父親稱兄道弟,背地裡卻捅一刀的……」
傅隨安眼神突然清明,有一瞬的怔愣,隨即是鋪天蓋地的怒火:
「顧思微!」
他還想掐我,我一縮身子,從他手臂底下溜了出去。
他站起來,怒視我,身側的手緊緊捏成拳,渾身散發著暴怒因子。
我一步步往門口退,他一步步靠近,就在我伸手摸上門把手的時候,他驟然逼近,將我抵在門板上:
「顧思微,你能知道我心裡所想,這是什麼妖法?」
「你可以當我是個妖怪。」
反正,從小到大,我都是這麼覺得的。
「所以,這就是你從小孤僻少言的原因嗎?」
我心裡一震,還沒反應過來時,唇上驟然傳來柔軟的觸感。
傅隨安他,親我!
伸手想推開傅隨安,可被他制住,吻也一下變得粗暴。
這一吻持續了多久我不知道,但傅隨安鬆開我的時候,嘴巴是痛的。
猛地推開他,我奪門而逃。
13
我以為此行的目的失敗了,並沒有擊垮傅隨安,沒有抓住他的弱點,反而被他一頓親……
可第二天,傅瑩珠告訴我,傅隨安連夜撤了對傅家公司的壓迫,連眼下在搶的那個項目也拱手相讓。
「我聽說你昨晚去找他了,思微,你老實告訴姐姐,你是不是出賣色相了?」
「出賣色相」四個字一出,我腦子裡立馬冒出被抵在門板上親的畫面。
慌忙搖頭,恨不得把腦袋搖下來。
傅瑩珠不信,非要拉著我上上下下檢查一翻,生怕我出賣自己,把我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「姐姐,我真沒有……」
「奇了怪了。
「那為什麼那老陰雞突然放過傅家了?想不通,還是這是麻痹我的新招數?
「算了,走一步看一步,你那麼聰明,會幫我的對不對~」
我笑著點頭。
「我突然想起來,傅恆快要開學了,你不是沒來得及高考嘛,我順帶給你報個名,送你去讀書。」
傅瑩珠風風火火去準備,沒兩天就和學校打好了招呼,特意叫傅恆下來,囑咐道:
「你在初中部,思微在高中部,她人生地不熟的,性子又軟,你得好好保護她,聽到沒有!」
傅恆一下苦著一張臉:
「大姐,你是不是忘了她怎麼在公司幫你對付大哥的,她那腦子會被欺負才怪。」
傅瑩珠揚了揚手,作勢要打傅恆,他立馬抱頭躲在我身後:
「知道啦知道啦,我會好好保護她的。」
「這還差不多。」
「大小姐。」
陳媽滿臉擔憂地進來,
「大小姐,二少爺,剛剛醫院那邊來電話,說老爺……」
傅恆一下衝過去,抓住陳媽的手:「爸爸怎麼了?是不是大哥……殺了爸爸。」
陳媽立即搖頭,把後面的話補充完:
「沒有沒有,醫院說,老爺頭部先著地,這麼長時間,他們試了很多辦法都沒能喚醒老爺,以後……估計得躺一輩子了。」
傅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眼眶紅了。
傅瑩珠滿不在乎地揮揮手:「知道了,下去吧。」
她心裡笑開了花:「誰讓他一生作惡多端,成植物人了也好,我還怕他突然醒來,回來礙眼呢。」
傅恆回頭:「大姐,你不難過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