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聽白將煙摁滅,屋裡太暗,我幾乎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但依舊能感覺到他的眼睛猶如兩把鋒利的刀子,仿佛要把我盯出個窟窿。
安靜的空氣中,我隱隱能聽到因過度用力而響起的骨節聲。
他騰地一下站起身,朝我走過來,立在我面前。
嗓音狠厲,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。
「又做了?」
「江輕,你就那麼缺男人嗎。」
我宛如聽到了什麼笑話,給我房卡的時候,他不是知道會發生什麼嗎。
我抬頭看著他,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我看清了他眼底駭人的瘋狂。
良久後,我緩緩張嘴:
「沈聽白,三年前你是不是回來過。」
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心間許久,不問出口,我不甘心。
他避而不答,咬牙切齒道:
「我問你是不是又跟他做了!」
「你特碼癢死了是吧,沒有男人你能死?」
「你到底明不明白,就算我娶了周鑫,但這不代表我不愛你了。」
「你想要可以告訴我,我會滿足你,你為什麼要一次次去找顧西洲。」
說著他用力把我摔在沙發上,俯身便壓了上來。
我瞪大眼睛,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,就被他惡狠狠堵上了唇。
我伸手想推開他,但沈聽白騰出一隻手輕而易舉就將我的雙手壓在了頭頂。
他忘情的吻著,我死死閉緊嘴巴不讓他得逞。
他瘋了,周鑫懷著孕在房間睡覺,只要她打開房門,就會看見這幅香艷場景。
而沈聽白,竟然絲毫都不在意。
我腦海里閃過片刻的猶豫和掙扎,心底壓抑許久的痛苦竟讓我有一瞬想要報復的快感。
我受過的苦,她是不是也應該受一遍才算公平。
可下一秒,我就打翻了內心想要傾斜的天秤。
周鑫不可以成為下一個我。
我費力轉過頭,剛要說話,客廳的燈瞬間亮起。
12
我扭頭看去,周鑫就靜靜的站在臥室門口。
不知看了多久。
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。
沈聽白沉默著站起身,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,勾起一抹笑。
像是毫不在意一般。
「怎麼醒了。」
周鑫的目光像淬上了毒藥,落在我身上。又看向沈聽白。
冷笑道:「我醒的不是時候,打擾到你們的好事了,對嗎。」
說著轉頭看我。
「賤人,我對你不好嗎,你連我的男人都敢搶。」
「我怕你出事,剛新婚我就帶著我老公上門照顧你,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。」
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,但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呈現出來。
不得不承認,我雖然不高興,但內心也並沒有多少歉意。
我站起身,目光平靜。
「我從來搶過你男人。」
是你搶了我的。
我的否認讓她更加生氣。
周鑫氣勢洶洶朝我走過來,揚手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。
「你當我瞎?如果不是你勾引他,他怎麼會強迫你。」
「你死了未婚夫,欠干就出去找鴨子啊。」
「大半夜不睡覺穿個睡裙在外面晃,你以為不知道你在想什麼。」
她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,我左臉火辣辣的疼。
我舔了舔口腔內側,有一股血腥味在嘴裡蔓延。
我看著她,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。
這一巴掌,就當我還了她那五年幫過我的情。
我掀了掀眼皮,看向沈聽白,露出一絲嘲諷。
「你不打算安撫下你老婆嗎。」
他看了我一眼,又看向周鑫,雙眸晦暗難言,淡聲開口:
「回家,我跟你解釋。」
周鑫面色陰沉,「什麼樣的解釋能讓我原諒你們的雙重背叛。」
「你是我最愛的人,她是我最好的朋友。」
「你們背著我搞在一起的時候,有想過今天嗎。」
我低頭輕笑了一聲。
「雙重背叛?」
「我又何嘗不是被你們雙重背叛。」
哦,不。
不一樣,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被欺騙,被隱瞞,被當傻子一樣耍了五年。
13
聽見我的話,沈聽白眉頭微皺。
好似怕我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一樣,直接拉著周鑫離開了。
原本氣氛冷凝的客廳瞬間變得無比安靜。
錯的不是我,我也已經忍的很辛苦。
但為什麼,倒霉的總是我。
自從上次他們走後,我和周鑫就再也沒聯繫過。
她的東西我整理完直接郵寄給了她。
我也沒再刻意打聽過沈聽白的消息,更不清楚他會怎麼解釋我和他之間的事。
倒是顧西洲,我跟他簡單講述了那晚發生的事。
他讓我刷了三個小時的牙,直到牙齦出血,口腔里全是牙膏味。
吃飯也嘗不出味道才算完。
我抗議過,可他悶頭不語,一個勁的給我擠牙膏。
「刷乾淨,我受不了你身上有他的味道。」
「一絲都不行。」
我無奈,但還是按照他的做了。
我和顧西洲同居了。
搬家那天,我在樓下看見了沈聽白。
自從上周他帶著周鑫離開,我就再沒見過他。
很奇怪,五年我都沒能忘記他。
而這一周的時間,我竟然一次也沒想起過他。
我看著他的眼睛,眼底略微有些泛紅,像是不甘又像是無奈。
沈聽白嗓音沙啞,「三年前我回來過,也來找過你,可你的電話是顧西洲接的。」
「江輕,那一刻我特別恨你。」
「我只是消失了兩年而已,你就有了新歡,所以我又走了。」
「在婚禮上看見你的時候,我心裡突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。」
「所以,我娶了周鑫。」
我垂下眼眸,輕聲說道:
「你想知道三年前我的電話為什麼是他接的嗎。」
他盯著我眼,喉嚨里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,靜等著我的回答。
我看著他,一字一句說道:
「我患上了抑鬱症,我自殺了。」
「因為找不到你,所以在浴缸里劃了手腕,我想去陪你,」
「是顧西洲送我去的醫院,我在醫院躺了十天。」
沈聽白一瞬不瞬地盯著我,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,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間的顫抖。
好半天后,他張張嘴,卻抖的說不出話。
「輕輕,你願意再等等我嗎。」
「周鑫懷孕了,她救過我,我不能這個時候離開她,等她生下孩子。」
「我會跟她離婚,好好彌補你,好不好。」
14
我笑著搖搖頭,拒絕了。
「沈聽白,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。」
「我在慢慢走出來,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再出現我眼前了。」
沈聽白,一切都太遲了。
如果當初在婚禮上,你肯看我一眼,問我一句過的好不好。
我都會義無反顧的等你。
可現在,不會了。
沈聽白離開了,他如了我意,再也沒出現過。
顧西洲說這套房子風水不好,硬是帶著我搬去了他的私人別墅。
我問他為什麼。
彼時,他剛把我的藥全丟進了垃圾桶。
聞言輕挑下眉,帶著說不出的痞氣。
「那裡太暗,不適合你生長。」
「江輕,跟我在一起,你不需要吃這些沒用的。」
看著他唇角淡淡的笑意,我裝作不知。
「那我萬一犯病了怎麼辦。」
顧西洲勾起一抹笑,調侃道:「犯神經病?」
我彎了彎眉眼,內心湧上一股暖意。
在他眼裡,我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。
周鑫懷孕三個月的時候,再次聯繫了我。
我想了想,還是去跟她見了一面。
將近兩個月沒見,她看似沒什麼變化,還是和以前一樣盛氣凌人。
看我的眼神透著幾分冷漠, 她率先開口。
「我都知道了, 沈聽白就是你找了五年的未婚夫。」
她沉默了一瞬,接著道:
「如果是別人,我連道歉都不會,因為是她沒本事留住自己的愛人,我也只是爭取了自己該爭取的。」
「並不覺得自己有錯。」
「但,那個人是你, 江輕,我不想跟你道歉。」
「我是在不知情下搶了你的未婚夫,雖然做法有點不道德。」
「但如果我不能獲得你的原諒,沈聽白就不會理我。」
我緩緩抬起眼皮,目光平靜。
「你們的事,跟我沒關係。」
周鑫攥緊了掌心, 第一次放軟了聲音。
「江輕,對不起。」
「我愛他, 我的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。」
「即便我知道了你們的過去, 我依然不想離開他, 我救過他,只要我不提離婚, 他永遠都不會離開我。」
「看在……看在那五年我也多少幫過你的份上,你原諒我,行嗎。」
我沒說話, 看了她很久。
在我印象里,周鑫熱情開朗,為人仗義敢愛敢恨。
從不開口求人。
這是第一次, 因為沈聽白,她低頭了。
曾經我深愛沈聽白, 瘋魔了五年。
我也因此痛恨過周鑫。
可現在, 她跟當初的我一樣。
沈聽白,也成了她的魔。
我把那套房子送給了她。
那是我照著沈聽白喜歡的風格裝的,而我已經不需要了。
全當送給她孩子的賀禮吧。
原諒嗎?
我想, 我一輩子都原諒不了。
一年後, 我和顧西洲結婚了。
領證那天,天氣很好,明明半個小時的路程,他硬是開了一個半小時。
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罵他, 但忍住了。
到民政局時, 十分鐘能走完的流程, 他硬是慢吞吞的耗了將近半小時。
我忍無可忍, 怒罵他:
「你不想領就別領。」
顧西洲薄唇一扯, 也不樂意了。
「嘖,我這麼墨跡都是為了誰,想讓你有點體驗感還挨頓罵。」
我深吸口氣, 由著他來。
從民政局出來時, 我手裡多了一個熱乎乎的紅本本。
我有一瞬的恍惚,上次來這裡的時候,我等到了沈聽白出事的消息。
時隔六年,我再次出現在這裡。
已經嫁給了另一個人。
兩年後, 我生了個女兒。
顧西洲寶貝的不行,取名叫顧意。
我曾問過他有什麼說法嗎。
他看了我好久,打趣道:
「中意你啊。」
我笑了笑。
嗯。
我也中意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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