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生冷的眼神瞪著趙念桉,「我怎麼折磨了?你要不要問問你的好妹妹,倒底是誰折磨誰?」
他咬緊牙關,腮幫鼓起,百思不得其解,「為什麼?為什麼一天到晚,總有人要讓我們離婚?是,她是我強娶來的,我自己造的罪孽,她對我怎麼樣,我都認。但你,你算個什麼——」
他用力抿住嘴唇,似乎顧念著她是我的姐姐,用最後一絲理智壓住更加過分的話。
趙念桉愣住了。
我也愣住了。
沈澤梟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漏嘴了,他的眼眸閃過一瞬滯澀,又匆匆掩蓋住。
但,什麼叫做,我是他強娶來的?
三年前,明明是趙沈兩家聯姻,我父親看上了商界新秀沈澤梟,不嫌棄他出身不好,想將我姐姐嫁給他。
但是,姐姐意外邂逅了異國金髮藍眼的小提琴家,果斷私奔。
我當時還在上學,被迫壓著最低的法定結婚年齡 20 歲,嫁給了沈澤梟。
什麼叫,強娶?
趙念桉喃喃:「所以當初 Ian 是你安排的人,難怪那麼巧,我在哪裡都能碰見他,我以為這是天賜的良緣。」
沈澤梟猛地站起來,他神情緊繃,「夠了,別說了。」
趙念桉也站了起來,她雙眼冒火,「所以,你壓根不喜歡我,你故意挑了個我的理想型接近我。我不欠你什麼,趙家也不欠你——」
「閉嘴!」沈澤梟聲線顫抖,罕見的色厲內荏,壓根蓋不住趙念桉冷靜到無情的聲音——
「我妹妹更是不欠你什麼!」
沈澤梟胸膛劇烈起伏,虛弱到像是被人毆打了一拳。
像是被剝開硬殼的蝸牛,暴曬在烈日中,蒼白到快要窒息。
「是了,我妹妹不欠你。兩家聯姻商議的生意合約也已經達成了。她想走,你憑什ṱṻ⁴麼要強迫她留下?」趙念桉連聲指責。
竟然真的把向來睥睨商界的男人說得無力反駁。
沈澤梟發著抖,捏緊拳頭,「就是不許。」
他眼角泛紅,死死瞪著趙念桉,一下都不敢看我,「我就是不許!」
他方才還說我像小孩,可現在,他卻比誰都像幼稚又蠻橫的小孩。
我姐姐像母牛般怒氣沖沖地擋在我面前,恨不得用犄角撞他,「你真以為自己有錢就能讓所有人圍著你打轉?我妹妹是活生生的人,不是圈在這裡受你控制的工具!」
「沈澤梟,你耍心機也好,玩手段也罷,你去你的公司玩,你憑什麼欺負一個大學生?」
他蒼白地張著嘴。
我都想說,他沒有欺負我,他只是總不看我,不碰我,不愛我,讓我很難過。
趙念桉越說越氣,「你看看她過得是什麼日子?臥室的門壞了那麼久,你家大業大都不知道給她修。寫的離婚協議還被你踩了。你當過她是你老婆嗎?你對她好過嗎?阿槿可憐得很,手機卡都得托我買!」
一瞬間,我背後生汗,汗毛全豎起。
滿腦子,就兩個字——
完了。
9
沈澤梟原本脆弱的神色瞬間僵住。
他瞳孔驟縮,抬頭,「你說什麼?」
我嚇得拉住趙念桉的手臂。
求求求求求求求求了!!千萬別說了,我的姐!
趙念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,又像看不爭氣的懦弱小孩似的瞪我,「怎麼?沈總現在又要裝著關心了嗎?我妹妹小小一個,外人都說是來享福做闊太太的,結果我去巴塞隆納問她想要什麼,她竟然只要了一張手機卡,可憐兮兮,生怕要多了似的!」
不是這樣的!
我渾身都打顫,不敢看沈澤梟的臉。
滿室的寂靜,長久到開始折磨人的程度。
趙念桉終於察覺出不對,「怎麼了?手機卡怎麼了?」
沈澤梟竟然笑了,很短促的笑聲,「沒怎麼。」
他的聲音越發低。
我感受到一股炙熱的目光死死盯著我,恨不得將我穿透,扎人般麻癢。
他輕輕地說:「都是我的錯,姐姐,對不起。」
突然之間,所有暴躁都沒了。好脾氣到隨著我的輩分,開始叫趙念桉姐姐!甚至低頭認錯。
「你......你不要做出這副樣子,太虛偽了!」趙念桉也被唬住了。
沈澤梟:「嗯, 都是我的錯。但姐姐,我們夫妻之間, 還有些話需要聊清楚,給我們點空間。」
他半軟半硬, 將趙念桉哄了出去。
關上門的那瞬間。
我宛如感受到了自己的死期。
「咔噠」的鎖門聲,宛如發令槍。
我顧不得別的,飛快衝上二樓, 想要躲進他的房間。
我發誓, 我一開始只是想著他的房間可以反鎖而已, 我沒來得及想他房間裡也有床!
但沈澤梟更快。
我還沒關上門,他就伸手抵開門扉, 垂眼望著我。
關了門, 反鎖, 單手脫掉還沒穿多久的毛衣。
一步步, 將我抵到床邊。
我哭死,「我我我我錯了。」
沈澤梟:「晚了。」
我求饒:「我不離婚了。」
剛才那出過後,是個人都該明白,他沒把我當替身, 甚至他可能有點喜歡我。
我想著.....也許可以再觀察觀察再考慮離不離婚。
沈澤梟點頭, 「想都別想。」
他推著我躺在床上, 雙眼死死鎖住我, 像小獸般報復地親吻我的脖頸。
「吻痕, 嗯?還叫我哥們, 說把老婆讓給你, 嗯?膽子夠大啊,哥們。」
他親著我,隱忍許久的醋意終於爆發, 太過濃重, 甚至變成了委屈。
只不過,他向來不苟言笑,以至於一旦有情緒,都習慣性地用力控制, 直到親了很久, 像從我身上攫取到充足力量後。
我才聽見他輕輕說:「我沒有不愛你, 我只是害怕說出口,你的回應是不愛我。」
沈澤梟緊緊抱住我。
我猶豫了許久,小心地伸出手回抱住他。
那一瞬間,他的脊骨都激動到發抖。
良久後,他小聲問:「阿槿, 你可以再說一次, 那個老公抱抱嗎?」
我忍無可忍:「走開。」
沈澤梟自然沒有走, 反而離得更近, 更近,超級近。
這一次,再也沒有門鈴響起。
我看著那些曾經偽造過吻痕的地方, 原模原樣被他覆蓋上吻痕。
這才知道, 這小子原來也懷揣著濃烈的醋意,將那張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刻在腦內。
窗簾隨風來回浮動。
日落, 日又升。
借著晨光,我迷迷糊糊地抬眼。
他書桌角落偷偷藏著的,正是我丟失的那袋曲奇。
(完)